慷慨以任气 磊落以使才
【译文】
西京长安混乱无道,豺狼虎豹横行为患。我逃离京都繁华之地,投奔荆州以躲避祸难。亲戚伤感地送别我,朋友依依不舍地拉着手不放。出了都门别无所见,只见白骨成堆遮蔽平原。途中遇见一位饥饿的妇女,抱着自己的婴儿丢弃在草丛间。她回头听见婴儿的哭泣声,却狠心地挥泪离去。“不知道自己会饿死于何处,怎能母子二人都保全?”我打马离去,实在不忍心听这样凄惨的语言。南行登上霸陵岸,回头再望望长安。我深切懂得《下泉》诗作者的心情,不禁喟然长叹,摧心伤肝。
【小识】
汉献帝初平三年(公元192年),董卓劫持汉献帝,屠戮朝臣。其部将李傕等纵兵作乱,关中人民流徙避祸,惨遭杀戮、饿死者不计其数。也就在本年,仅仅16岁的王粲被逼无奈离开长安,南下投奔荆州的刘表。在灞水南岸,王粲写下了这首记录行程见闻的沉痛诗篇,也是传扬千古的名篇。
诗开篇就是对战乱的强烈控诉。“西京乱无象,豺虎方遘患”,以董卓、李傕为代表的凉州军团,在王粲看来,就是豺狼虎豹,就是这场战乱的始作俑者,他们的残忍好杀激起了京洛士大夫的强烈愤慨。作为刚过束发之年的青年,王粲有着可贵而深刻的理性,他依依惜别,离开家乡,登上了流寓的漫漫征程。“出门无所见,白骨蔽平原”,平原上到处都是累累白骨,这是何等触目惊心的惨痛现实啊!写出这样的诗句,是需要怎样的理性、怎样的勇气?不是有“文质彬彬,温柔敦厚”的诗教吗?将令人惊悚的累累白骨呈现在读者眼中,完全不合温柔敦厚的诗教!一个16岁的青年,有这样的勇气和胆识,不能不令人钦佩!
更有甚者。王粲还描写了饥饿的妇女狠心丢弃婴儿的场景。可怜天下父母心,如果没有非正常原因,哪一个母亲会忍心丢弃自己的骨肉?王粲笔下的这位妇女,就是因为“未知身死处,何能两相完”,因为明知自己会饿死,婴儿也必然难逃厄运,所以她才决心丢弃婴儿,希望有人捡走,让婴儿多一重活下来的可能。王粲用诗笔具体描绘这个残忍的镜头,就是将我们最不愿看到的,无论是左是右都会触痛我们的场景撕裂给我们看。毫无疑问,不管是怎样的读者,都会被这描写深深触动,因为它具有太深沉的现实感染力。作为亲眼目睹这一幕的见证者,王粲更是“不忍听此言”“喟然伤心肝”,体现出仁民爱物的仁者情怀。
今天来看,王粲“出门无所见,白骨蔽平原”的诗句,与曹操“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”、曹植“中野何萧条,千里无人烟”等诗句,其控诉对象都是董卓之乱。这是乱世里士人带血的控诉、正义的呐喊和崇高的叹息,它们被经久传颂和高度评价,正是因其正义、崇高的本色感情。而如果我们在这样的诗歌里,去寻求精致的艺术形式,显然是缘木求鱼。
由此,再去思考,当一个时代呈现出如此严重的战乱和生离死别时,诗人们就应该严肃地反思和批判这样的现实,而不能无视和逃避,更不应还去吟风弄月。建安作家们正是正视现实、描写现实,慷慨抒情,所以,他们合奏出了中国诗史上的嘹亮强音——“建安风骨”,并且以这样正能量的创作精神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的文学,成为中国文学优秀传统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。相比而言,新文学史上的“鸳鸯蝴蝶派”“新月派”等,尽管其艺术形式都极为精致,但其创作的主基调、主境界却总是较低,没能从更大、更高的视野上进行更为“人本”地写作,因为在我们看来,天下苍生的命运才是最大、最重要的“人本”。
也正是在这层意义上,我们虽然对描写一己之情、追求个性人格的作品都给予较高评价,但在核心价值层面,我们还是更倾向于那些能在整个时代的透视之下,抒写家国天下之情怀、悲悯黎民百姓之苦难的文学。这并不意味着要文学全都去写壮怀、写苦难,因为那样就又成了清一色的“高大全”。也并不意味着只要写壮怀、写苦难就是好诗,因为毕竟诗歌是“有意味的形式”,诗歌还需要精致的艺术表达。但是,在核心价值层面,我们也必须立场坚定地给那些描写歌唱时代、赞美或悲悯百姓生活的作品给以肯定。(萧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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